第一读书

血冰树杈

8个月前 作者:却笑少年多情

相比于我的反应,千尺幢倒是显得格外淡定,他无所谓的揉揉眉毛,悠悠的抬起了头,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我是不是骗子,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今年明明是五十九,何来的六十大寿?你以为凭这个计俩,就能骗过地府了?真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我——”宋老鬼的谎言瞬间就被千尺幢戳破,脸色难看就像刷了一层大酱。

“我顺便再提醒宋老爷几句话,你最近是不是经梦见过世的亲人啊?还有,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出现幻听呢?感觉总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喊自己的名字?”

千尺幢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子,每问一句,就像生生在宋老鬼的身上捅了一刀!等话说完的时候,原本就状态不好的宋老鬼,浑身上下几乎湿透了,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看到宋老鬼的这个反应,我心中已然清楚,千尺幢并不是吓唬他,而是说得实话。也正是因为这些实话,才能把他吓成这个样子!他现在家财万贯,荣华富贵尚没有享够,又如何舍得死呢?

他的恼凶成怒不知道何时土崩瓦解,换上了一副绝望的表情,双目无神的盯着院外,好似在想着什么事情。突然,他的眼睛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千先生,我——我大儿子死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多活四年啊?”

“谁告诉你的?”千尺幢不屑一顾的瞥了一眼,鼻子都哼出了响声。

“你刚刚不是说,我五个儿子夺了我二十年的阳寿吗?那一个儿子死了,是不是——”

“是不是要返还你四年的阳寿?”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宋老鬼的头点的就像小鸡啄米。

“对什么对?你以为地府是你家的?想要什么给什么?不满意了还可以换?”

宋老鬼和千尺幢的对话听的我额头直冒冷汗,这是多么怕死?才会说出这么不带脑子的话啊?宋老鬼被千尺幢怼的嘴角抽搐,一双大手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大汗,许久,他的表情才慢慢的缓和一些。

“先生,你既然算的这么准,一定是活佛在世,你就不能帮我解一解吗?”宋老鬼生怕千尺幢推脱,赶紧又补了一句:“你放心,价钱我一定不会亏着你们的!”

“我会算自然会解,不过,解这一卦的代价有点大——”千尺幢话说一半,又坐在椅子上当起了闷葫芦。这是摆明了要给宋老鬼下套,而且是下明套!宋老鬼现在也是没有办法,明知道是个套,还是忍不住一脚踩了下去!

“我知道先生不容易,你开价就是了!只要能帮我破了这一卦,多少钱我都出了!”

千尺幢抿抿嘴,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他侧过身子假装随意的说道:“师弟,价钱你来开吧!”

我来开?我骨碌了一下眼珠子,干咽了一口口水,试探的问了一句:“二百万?”

我觉得两百万已经不少了,可是当宋老鬼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了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可能要少了!不过,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也不能收回去不是吗?我尴尬的望了一眼千尺幢,他恨铁不成钢的冲我摇了摇头。看他的意思,好像也是怪我要的太少了!

我们两个使眼色的时候,宋老鬼就急急的催着要解卦的方法了。

千尺幢故作思量的想了想,开口道:“宋老爷家财万贯,何不恩泽乡里呢?行善积德,才是上上之选。”

“现在做的话,是不是有些晚了?”宋老鬼半信半疑的望着千尺幢。

“行善从来不晚,我顺道提醒宋老爷一句,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别光顾的阳世的荣华富贵,而忘记了阴世的天理昭昭。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就凭你现在的因果,别说十八层地狱,你恐怕连黄泉路三途河都过不了!”

千尺幢说得难听,确实是实话。假如,我们按照宋老鬼作恶一百件来算的话,他的黄泉路至少比别人长三百里!七天要比普通的亡魂多走三百里,我估计借他两条腿,他也走不过去!即使,他侥幸过了黄泉路,三途河他也过不了,最后不过是沦为河中的水鬼,日日夜夜受到冰凉河水的煎熬之苦。哎!仔细想想,还真是觉得人一辈子,活的清清白白才是上上之选啊!

“还请先生明示。”

“好吧,我就给你说几句痛快话。宋老爷你挣这么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留给子孙后代吗?你要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死之后,他们和你还有什么关系?你的钱能带到阴间吗?能帮你赎罪吗?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着自己活着,多做点善事,为自己积点阴德!”

“这样我就不用受罚了吗?”

“受罚不受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结果肯定比你现在好!”

千尺幢的话就像给宋老鬼打了一剂镇定剂,他的表情瞬间好了许多,猛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神色激动的说道:“好!我听先生的!我现在就改!赌场什么的,我马上停了!从今以后只做合法买卖,只做好事。”

千尺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兀自开口:“既然,宋老爷想通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我们现在就走吗?我还没有看青铜方鼎呢?再说了,我今天来这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青铜方鼎!又不是来听他算卦的!但是,现在千尺幢执意要走,我也不能拖他的后腿。我们两个走到门口的时候,宋老鬼出口叫住了我们:

“千先生留步,你看我大儿子的事情尚未了结,再说了,我总觉得香堂里面有什么东西作怪,还望两位能留在府上多住几天,帮帮老夫的忙。”

千尺幢头也不回的说道:“香堂的事情,宋老爷自己处理不了吗?我可是听说,宋老爷早年是秦岭双雄之一啊!算卦之事,我尚且知道一二,可是这驱鬼之事,我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无语的瞥了一眼千尺幢,他又开始装了!他装来装去无所谓就是一个目的,多从宋老鬼的嘴巴里扣点钱出来!而接下来的事情证明,宋老鬼又上当了!

“先生,你谦虚了,自古算卦驱邪不分家,你就应了老夫吧!至于,先生说得那些事情,倒也是事实。不过啊,我已经近三十年没有接触盗墓了,以前练的童子功也早就荒废了。本事没有留下,倒是当年下墓落下了不少的病根。”

千尺幢假意推脱一番,这才摆出勉为其难的表情留下了。我心里面清楚,他这是故意的。就他那点花花肠子,我不用看就知道。从宋老鬼住处出来的时候,他给了我们两张贵宾卡,说是凭着这两张卡,我们哪里都可以去,最让我兴奋的是还可以白吃白喝!

出门之后,已近黄昏,我们两个先去外面的饭店里面大吃大喝一顿,反正是不要钱,什么贵就吃什么。吃完饭后,我们两个借着遛食的时间去了一下那个香堂。毕竟,我此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那口青铜方鼎!

香堂是宋家的一处家庙,一处简简单单的四合院,就在宋老爷院子后面不远处。香堂的院子里面平常是不住人的,只有初一十五上香的时候,这里才会来人。

我们去的时候,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里面自然不可能有人。院子正中间种着一棵大槐树,枝繁叶茂的笼罩了整个院子的天空。而我朝思暮想的那口青铜方鼎就在槐树的后面,安安静静的立在正屋门口。

鼎本来是古代的烹饪之器,相当于现在的锅,用以炖煮和盛放鱼肉。许慎在《说文解字》里说:“鼎,三足两耳,和五味之宝器也。”有三足圆鼎,也有四足方鼎。最早的鼎是黏土烧制的陶鼎,后来又有了用青铜铸造的铜鼎,逐渐的演变成了一种祭祀用的礼器。就像我国出土的司母戊鼎就是其中的代表,那口鼎是商王为了祭祀其母戊所铸。

那么鼎是怎么由一口锅,而演变成一种祭祀用的礼器的呢?传说,夏禹曾收九牧之金铸九鼎于荆山之下,以象征华夏九州,并在上面镌刻魑魅魍魉的图形,让人们时刻警惕,防止被其伤害。自从有了禹铸九鼎的传说,鼎就从一般的炊器而发展为带有神秘色彩的礼器。

我兴奋的就像个小孩子直接跑向了那口青铜方鼎,千尺幢一把拉住了我:“祖宗啊,你激动什么?一个赝品有什么好激动的?”

“赝品?”

“你觉得如果是正儿八经的青铜鼎,他舍得摆在这里吗?又敢摆在这里吗?”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千尺幢说的倒是不错。鼎是我国青铜文化的代表。它是文明的见证,也是文化的载体。而之所说它是文化的载体,那是因为鼎上面记载的铭文。那些铭文上面记载了商周时代的典章制度和册封、祭祀、征伐等史实,而且把西周时期的大篆文字传给了后世,形成了具有很高审美价值的金文书法艺术,鼎也因此更加身价不凡,成为比其他青铜器更为重要的历史文物。换句话说,鼎就像是一本古代人写的历史书,价值可想而知。

听了上面的这些介绍,各位就知道这青铜鼎是多么的有价值了!说句不好听的话,随便一个少说也要几千万!而且,倒卖私藏青铜器是犯法的!据我所知,借宋老鬼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堂而皇之的摆在自家门口。而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就像千尺幢说的那样,这口青铜方鼎是口赝品!

它是不是赝品,我倒是不关心,因为我也不指望着拿它卖钱。我就想知道,它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透着照片都能散发出那么令人恐惧的寒意呢!我挣开千尺幢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这时,就觉得自己的脚步一顿,好像突然步入到了一个冰霜的世界!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正在慢慢的凝固!而周围的气温明明能把皮肤灼伤,可是这里却宛如一个寒冷霸据的世界。

我一时没有忍住,打了一个喷嚏,我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肩膀,借着夕阳的余光,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这口青铜方鼎。它有个一米多高,鼎口呈长方形,有个四十厘米深,长的方向将近一米,短的方向三十公分,上面是两个镂空的长方形大耳朵,鼎耳外廓有两只猛虎,虎口相对,中含人头。下面是四个小腿粗细的鼎足,鼎足上面镌刻着一些张牙舞爪的怪物,画的十分抽象,我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低头再往鼎口里面看,鼎口的内壁上面斑驳着一块块鳞片一样的暗色碎片,就像是得了皮肤病一样。不仅内壁上有,底面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我轻轻的用手指碰了碰,感觉就像碰到了液化氮气上面一样,指尖瞬间结了一层红色的冰霜,顿时没有了知觉!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霸道?我就轻轻碰一下,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那是血!”千尺幢的话和脚步声突然而至,我本能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血?”我觉得自己的身子一僵,反应都跟着慢了半拍。

千尺幢云淡风轻的点点头:“祭祀用的血,时间久了就变成这样了。”

我似懂非懂的收回了手,轻轻的往自己的指尖哈了哈热气,扭头问道:“血都干了,为什么还这么凉啊?”

“怨气深,自然凉,你自己本来就是九阴困阳,少碰这些东西。我看看伤着没有?”千尺幢说话间扳过我的手指,他轻轻的用手指搓了搓,那些红色的冰晶转眼间化作一滴滴血水,顺着我的手指流了下去。千尺幢瞥了一眼方鼎,轻轻松开了我的手,随口说道:“潮儿,你没有发现这口方鼎古怪吗?”

“当然古怪了!明明是一口青铜鼎,怎么整的就像速冻冰箱似得?碰一下就把我的手都冻麻了!”我说着话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这个龟孙青铜鼎太诡异了!十有八九又和鬼疫有关!

“除此之外呢?”千尺幢对我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他抱着肩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口青铜方鼎!

除此之外?我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青铜方鼎上,整个方鼎上面刻着许多字符,就像是画的连环画一样,七扭八歪的,我一个都看不懂!立耳、方腹、四足中空,除鼎身四面中央是无纹饰的长方形素面外,其余各处皆有饰纹。在细密的云雷纹之上,各部分主纹饰各具形态。鼎身四面在方形素面周围以饕餮作为主要纹饰,四面交接处,则饰以扉棱,扉棱之上为一条蜿蜒漆黑的腾蛇。最奇怪的是,这四条腾蛇的头是朝下的,并且最后交汇在了方鼎的底面上。

这个东西密密麻麻的占据方鼎的底部,我弯着腰勾着脑袋看了许久,都看不出具体的轮廓,因为这方鼎的底盘太低了。除非把这口鼎翻过来,要不然根本就看不清底面的情况。可是,这口鼎至少有个上千斤,我和千尺幢两个人也不可能弄得动。我把自己看到的和千尺幢说了一遍,他微微摇了摇头,让我再仔细看看!

不是这些吗?我又对着青铜鼎看了半天,仍旧没有看出什么玩意儿,又把目光投到了千尺幢的身上。

“大爷,你能痛快点吗?我的眼睛都快瞅瞎了!”眼睛瞅瞎倒是其次,随着天色的变暗,周围的气温正在急剧的下降!按照这个速度,我们两个真的很有可能被冻成冰疙瘩!你说这个宋老鬼,是从哪里淘来的这么一个古怪的玩意儿呢?

千尺幢努努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你从外面看看,这个方鼎的肚子有多高?”

我瞄了一眼:“四五十分公分啊!”

“那从里面看呢?”

“里面看?”我嘀咕着,把身子凑到鼎口的正上方,望了望里面。只是看了一眼,我就明白千尺幢的意思了!这个鼎肚子里外的高度竟然差了一大截!就在我处在震惊之中的时候,千尺幢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一把抽出了我腰间别着的还阳扇,轻轻在鼎肚子里面扒拉一下。随着千尺幢的扒拉,鼎肚子里面的碎末,发出咔嚓咔嚓的凝固声,不多时一块十几公分厚的血冰出现在鼎肚子的底部。

血冰的透光度很好,就像一块红色的玻璃,透过血冰,我看见里面竖着一个树叉一样的东西。这个树叉有个十来公分高,手指粗细。下端似乎是和鼎身浇铸在一起的,离鼎底一寸处,分成两股,就像个小树叉一样。它的颜色和鼎的颜色不同,泛着刺目的血红。而且,这个红色由上到下,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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