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读书

青铜方鼎

8个月前 作者:却笑少年多情

我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我为什么会哭?更加奇怪的是,我刚刚明明是走在黄泉路上的,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这里?我四下望了一眼,不远处就是黄泉路,路上的亡魂行色匆匆,低头不语。黄泉路的尽头是一处渡口,渡口的旁边就是一条黑色的河流。河面上安安静静,无波无澜。渡口上并排停着三只船,这三只船的排列顺序,由好到坏,距离我最近的是一艘十几米大的黑木帆船,看起来相当的奢华,船头的位置镶嵌着一个黑铁铸成的鬼头。

中间也是一艘帆船,只不过比第一艘小了一半,造型和装饰也变得简单许多。第三艘船最惨,与其说是船倒不如说是竹排。满打满算不过三米,宽不过一尺,上面已经站满了人。竹排在水面上时上时下,摇摇欲坠。上面的亡魂一个个深色苍白,却又不敢出口说话。似乎怕声音大点,就把竹排震翻了。

黄泉路上的亡魂,缓缓的来到了渡口边,开始脱掉上身的外衣,排着队站在一旁。队伍的前面是,一颗黑色的大树。树高千丈,树枝丛生,唯独不见树叶,树底下坐着一个黑衣的老婆婆和一个白衣老翁。

老婆婆机械似的伸出手臂,旁边的亡魂赶紧递过来手中的衣服。老婆婆接过手中的衣服在三途河中涮洗一下,交给一旁的老翁。老翁接过衣服,直接挂在了一旁的树枝上。

紧接着,老翁看了一眼微微下垂的树枝,顺手取下衣服抛给原先的亡魂,指了指中间的那条帆船。亡魂长长的舒了口气,点头算是致谢,赶忙走向了中间的那艘帆船。

紧接着,下一个亡魂开始重复同样的动作。看着眼前的情况,我终于能确定眼前的河是三途河了!第八魄告诉我三途河边前有一棵大树,名为衣领树,树下住有夺衣婆、悬衣翁二鬼,专门夺取死者的衣服而悬挂于树枝上,由树枝下垂的高低断死者罪业的轻重,而后送上不同的帆船渡过三途河。而三途河之所以叫作三途,是因为它分作缓急不同的三濑,即山水濑、江深渊、有桥渡。人在死后随罪业轻重而选择乘坐不同的船,度过不同的濑。无疑最好的船渡过最缓的濑,最坏的船却要渡过最急的濑。一旦,被选择坐上第三条船,基本就等于选择了魂飞魄散。

“三途河”的河水是传闻的弱水,不但没有浮力,而且还具有能够腐蚀灵魂的剧毒。中途一旦船翻,那些落下水的灵魂将永远没有上岸的机会了,只能变成“三途河”里的水鬼。永远无法转生的痛苦,和彻骨冰冷的河水,使那些水鬼对其它还有轮回希望的灵魂产生了妒忌。只要有灵魂落水,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其拉入河底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水鬼。其实,大恶之人是没有机会进入十八层地狱的,往往在他们还没有到达真正的地府之前,就已经被黄泉路和三途河淹没了。

这里既然是三途河,那么眼前的这些必然是彼岸花了!先不管那么多了,先把要紧事办了再说。

既然,第八魄说这彼岸花能生魂,我就一次多采一点,万一以后用的着呢?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猫下腰开始动手采彼岸花。毕竟,我现在是在偷东西,还是小心的为妙,万一被哪个阴司鬼差看见了,我想走都难。好在地府外围的管理松懈,像我站的这种位置又属于荒郊野外,一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

我刚刚采了六七朵,就感觉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不自觉的停下了动作,仔细听了一下声音,发现是千尺幢的!不好!千尺幢不会是在帮我叫魂吧?完了!我得赶紧采了!想到这里,我手心没了轻重,就像薅草似得一把一把往下薅!忽然,那声音如同滚雷一样炸响在我耳边,一股巨大的吸力随之传来。我感觉我的身子上好像绑了一条线,拉着我直接向着半空中飘去!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头顶的黑云距离我越来越近!我本能的吓得一激灵,浑身控制不住的挣扎起来。砰的一声巨响,我感觉自己的脑袋,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我啊的大叫一声,猛的睁开了眼睛!

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一脸怒火的无邪,正不停的揉着额头,而我半坐在地板上。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彼岸花呢?慌忙往我的怀中一看,那里安安静静的躺着几十束鲜艳如火的彼岸花。这些花真好看,一朵朵就像一个个红灯笼。

确定彼岸花没事之后,我这才想起了自己闯的祸。完了!这两个祖宗怎么进来了?我偷偷的瞄了一眼房门,房门已经惨不忍睹的躺在地上了,看那情况,是被人活生生拆下来的。我转转眼珠子,抬头尴尬的冲一旁的千尺幢和无邪笑笑。现在这个情况,我也只能装疯卖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屋子里面点了一屋子的油灯!这些油灯一盏盏将我围了起来,就像过生日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不开口了,反正挨骂是肯定的了。

无邪给了我三秒的准备事情,就开始对着我劈头盖脸的指着起来:“你厉害啊!现在都会上吊了!玩的过瘾不?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一包耗子药啊?那玩意多毒啊,保证一吃就死!上次给了我一巴掌,这次又撞我脑门上!你是不是天生克我啊?”

“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怎么就是不让人省心啊?我今天给你打了百十个电话,你都不接!最后还直接关机了!地府好玩不?你咋不住在哪里呢?还去地府偷彼岸花,你以为地府是欢乐谷啊?”

看看吧?我就说只要他们两个一来,我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要不然我也不会关机了。我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千尺幢会纸鹤寻踪术。只要他有我的头发,我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到。

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所以无邪骂我我也就没有还嘴。他骂累了,自然也就不会骂了。果然,骂了半个小时,这家伙去找水喝去了。这时,千尺幢轻轻的把我扶了起来,让我的坐在了沙发上。他一个人默默无言的进了厨房,不多时,里面传来了煤气燃烧的声音。无邪,你看看人家千尺幢,再看看你,你除了会骂人,你还会干啥啊?

说曹操曹操到,我刚刚念叨着无邪。这时,无邪个祖宗就打着喷嚏,拿着一瓶饮料过来了,我怕再挨骂就没敢搭理他,一个人摆弄着手中的彼岸花,顺便望了一眼对面沙发上躺着的江亦辰。

我的目光刚刚瞟过去就被无邪逮个正着,他的火气噌的又死灰复燃了:“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被阴司逮到了,你就死定了!”

“我就采几朵花,咋了?那地方多的很呢,少几朵也看不出来!”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稍微骂两句意思意思得了,怎么还得理不饶人了呢?再说了,我这是做好事,你至于紧抓着不放吗?

“采花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我就是采了一些花啊,别的什么也没有干啊!

“你脑袋里面装的什么?我问你,你凭什么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无邪梗着脖子望着我,恨不得把我吃了。

“我是做好事啊,再说了,我也想去地府看看。不过,那地方没有什么好看的,就像是大雾天似得,压抑的厉害。你要是没事了,我要去给他准备药去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直接怼了上去,我自认为上吊是我的错,可是在救人这件事情上,我一点错都没有!你要是拿上吊的事情骂我,我认了!要是拿救人的事情骂我,打死我也不认!

“你坐着吧你,我去给他煎药!刚刚从地府回来,还不好好休息休息,你的魂魄受得了吗?”无邪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的很,还是不容置疑的夺过了我手中的彼岸花,留给我一个白眼,转身去了厨房。

我见他走远了,起身想看看江亦辰的情况,结果一站起来,两脚直发软,扑通一声直接栽在了沙发里面。这是什么意思?灵魂出窍的后遗症吗?我怎么感觉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的腿了。可是,刚刚千尺幢扶我的时候,我好像没有感觉有这么严重啊?

正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第八魄说话了:“你现在阴气太重,已经侵蚀到了骨髓,短时间内会丧失行动能力,休息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好吧,果然是灵魂出窍的后遗症。我就势骨碌一下身子,直接躺在了沙发上,扭头望了一眼厨房的位置。正好看见千尺幢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过来,离得老远我就闻见了烤鸭的味道。

千尺幢把盘子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一言不发的又回了厨房。我勾着头望了一眼,一盘烤鸭,一盘牛肉。不看见吃的,我还不觉得饿,一看见吃的,我肚子就咕咕直叫。算起来,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使不出什么力气。

最后无奈之下,还是千尺幢喂得我。不过,他自始到终一句话都没有说,似乎还在生我的气。在这种氛围下我哪里还吃的下饭,光气都气饱了。期间,无邪帮江亦辰灌了一碗彼岸花熬的汤,然后他说这些彼岸花浪费可惜了,就出门找酒去了。听他的意思,他好像要研究拿彼岸花泡什么安魂酒。

整个房间里面,就剩下了我和千尺幢,当然还有江亦辰,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无邪送到屋里去了,暂时还没有醒。我们两个坐得很远,一句话都没有开口。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现在看这种情况,指望着千尺幢低头是没有戏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如果是因为彼岸花的事情,你没有错。”千尺幢并没有因为我的道歉而抬起头来,他就那么垂着脑袋,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我就纳了闷了,他今天是唱的哪一出啊?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只说彼岸花的事情,你没错。上吊呢?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你躺在地上,一脖子勒痕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

“我只是想救他,江亦辰很可怜,而且,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我说这话偷偷瞄了一眼千尺幢,发现他一直低着头,肩膀抖得厉害。我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就想到了我挣得那两箱子钱。我挪了挪身子,顺手拎起地上的两个箱子,摆在了千尺幢的面前,轻轻的打开了:“别生气了,你就看在我辛苦一天的份上,别生气了,我把你的那两百万给你挣回来了。”

如果他还有气的话,肯定是因为那两百万的事情。

千尺幢的抬头看了一眼,愣了许久才扭过头来:“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在乎钱,对吗?”

我好像又没有哄到正确的点,我怎么感觉千尺幢越来越生气了呢?照这么下去,我们两个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啊!我无奈的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要疯了:“你能不能痛快点?你就直说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给你的东西,你为什么给别人?”

“大爷!那是钱好吗?不是东西,我不是看我师兄困难吗?要是别人,你以为我舍得给?哎呀,我说不清楚了,反正钱我给你弄回来了!”我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了,总觉得自己越说越糟糕,索性闭嘴得了。

千尺幢冷冷的盯着我的眼睛,许久,他忽然扑哧一笑:“你干嘛去了?哪里来这么多钱?”

我见他正常了,就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也顺道解释了我为什么不敢去宋家的原因。说句实话,我心中清楚他是不喜欢我赌博的。可是,如果不说赌博这事,我又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不去宋家,更解释不了这么多钱哪里来的,还有为什么会遇见江亦辰。反正现在大祸小祸都闯一堆了,也不在乎这一件了。奇怪的是,他听了我的话之后,并没有生我的气,反而摇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你们两个胆子是真大啊,竟然敢剪宋家的羊毛。”千尺幢说着说着扭过头来,挑了一下眉毛:“对了,你不好奇我今天为什么去宋家吗?”

“你跟他算命去了?”除了这之外,我实在是想象不出,千尺幢还有什么理由去宋家。

“原本是请我去算命的,不过,我刚刚到宋家,宋家的大儿子就死了!”千尺幢说着往沙发上一靠,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我看的一头雾水,为什么死人了千尺幢还这么高兴呢?他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的缘由娓娓道来。

宋家,这是一个庞大到让人畏惧的家族。在千尺幢的眼中,就是一个毒瘤,他巴不得宋家的人死得干干净净才好。宋老鬼膝下有五个儿子,孙子更是达到了二十之多。他们一家几乎垄断了天河县的近半的产业!吃人不吐骨头已经不能形容他们了,他们恨不得是把人的骨头嚼碎了吃了!开古董行,把赝品当作真品卖!干赌场放贷的利率更是高到了百分之十!要是没钱还高利贷,就把人家的媳妇女儿安排到自己的会所里面,当公关小姐以此肉——偿。这么些年,被他们宋家逼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对于,这样的宋家,千尺幢实在是提不起拯救的兴趣。与其说是去算命,倒不如说是坑点钱来。可是,到了宋家以后,他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东西!也就是这件东西,让千尺幢动了留在宋家的念头。

“什么东西?难道能帮宋家洗白不成?”我听的早就气得牙痒痒了,千尺幢怎么还泛起糊涂来了呢?这明显不是他的作风啊!

千尺幢并未说话,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掏出手机翻了几下,然后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接过来一看,手机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处古风浓郁的四合院!而在堂屋门口的位置,摆着一口鼎!一口青铜做的方鼎!

那口青铜方鼎,就像一双手,瞬间抓住了我的注意力!我的眼中好像什么装不下了,似乎全世界只剩下那口青铜方鼎!说句实话,我并没有看出这个方鼎有什么奇特之处,就是本能的觉得这口方鼎不简单,透着照片,我都感觉到了一股冲天的寒意。那好像不再是一口鼎,而是一座万人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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