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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回 传世四弦琴

8个月前 作者:星拱北

越云泽离去后,苍郁一刻不敢耽误,迅速把琴收进琴盒,扣好小锁头,紧紧抱在怀中。

驿马印由焦灼转为平缓的温暖,带来一种极其满足和舒适的感觉。

“慢着!”

乌衣娘娘忽然出现在门口,瞪着一双杏眼冷冷地说:“这是我的东西,不准拿走!”

“娘娘!”苍郁一惊,“皇上知道你在这里吗?”

“我早已不是什么娘娘!他知不知道无关紧要,反正在他心里,我已是忘恩负义之人!”

“你曾是皇上的**妃,他为了你拱手河山,半年的夫妻,你怎么可以一点旧情都不念,差点害皇上没命了!”

“我不是来跟你讨论这个的!今日,我是专程回来取这四弦琴的,放下!”

她不再是那日宫中偶遇,彬彬有礼的娘娘,但不可否认,即便语气不敬,她也依旧魅力不减。

“这琴对天下苍生很重要,若你能割,我会请皇上命人打造一把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荒唐!这琴乃是我的传家之宝,独此一件,对我而言,是无价的,干天下苍生何事?”

解释起来太复杂,苍郁只好说:“就算满足娘娘的任何要求来换取,都不行?”

“别再叫我‘娘娘’!”乌衣怒道,“我已无欲无求,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苍郁想,前两件魔器碎片,都是别人主动上赶着送给我的,这一件,看样子恐要费些周折了。要怎么劝说,娘娘才肯割呢?

“那这未央阁中的诸多琴棋书画呢?”

“其余大多是白鼎所赐,还有我自己胡乱画的一些,不要也罢!我只要这四弦琴!”

乌衣面带悲伤,语气似有哽咽。

“你为何悲伤?”

这一问,仿佛触到了她的痛处,乌衣以衣袖遮面,默默抚去滑落腮边的泪水:“快快将琴给我,否则,我就要动手了!”

“娘娘,你是不是......心中还挂念着皇上?”

乌衣尚未回答,白鼎破门而入。

苍郁心想,哎呀皇上您急啥呀,我这不是帮您问呢嘛,再晚来片刻,兴许就有答案了。

乌衣、白鼎四目相对,久久无言。昔日良辰美景已成过眼云烟。

白鼎略带尴尬地解释道:“方才接到来报,未央阁内出现打斗之声,是以,朕赶过来看看,怕有人弄坏了妃的......宝贝。”

又两行清泪顺着乌衣的脸颊,无声流下,恰被白鼎犀利的目光所捕捉:“妃为何流泪?”

乌衣不答。这一声声“妃”,如剑戳着她的心房,拷问她的忠诚,令她无地自容!

“朕都知道了,只因令尊被唐淼所押,你才被迫进宫,且你还在唐淼面前替朕求情。过去的就过去了,朕不怨你,只要你愿意回来,朕依然张开怀抱接纳你,你我就像从前一样,今后,朕也不会对此事再提半句!”

乌衣情难,热泪滚滚而下。自己差点害他国破家亡,戴罪之身,还能指望一切与从前一样么?就算皇上原谅她,那些老臣、白虎国的百姓,难道都能原谅她这个红颜祸水么?抹去一把泪水:“别说了。从此,皇上走皇上的阳关道,乌衣过乌衣的独木桥,不再有任何瓜葛!”

说完一狠心,从苍郁手里抢过琴盒,夺门而出!

其实苍郁是完全可以尝试保护和争夺的,但毕竟是人家的传家宝,她怎么也做不到动手去抢本来就属于别人的东西,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魔器,就这样消失在视野之外。可强烈的责任心又折磨着她,思索如何去完成未完成的任务。

白鼎不想强迫,挥手制止手下的人阻拦乌衣,默默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皓月长风之中,眼里剩的全是牵挂。

苍郁已经看明白了,娘娘是有苦衷的,并非有意要背叛皇上,于是有心想要撮合他们:“皇上,娘娘明显对皇上还有情有义,要不然不会一提到皇上,就哽咽得根本说不下去。皇上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她?”

白鼎沉吟不语,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等候在门外的白鼎的护卫接道:“皇上,恕属下直言,此女勾结诸侯谋反,按罪当斩,连诛九族!如今,皇上已经大人大量放她一马,饶她全家不死,若皇上再不顾圣君的身份,低三下四求她回心转意,群臣会怎么想?百姓又会怎么想?还望皇上以江山霸业为重!”

是啊,说到底,苍郁只是一个初入茅庐的菜鸟,此事远比她所想象的错综复杂。宫深千许,尤其一国之君的情事,也关系到举国的安危和稳定,岂能如寻常百姓家的男男女女谈情说那么简单?情事,国事,天下最难处理的,全都交织在了一起。

“该说的,朕都已经说了,此事就顺其自然吧。”

白鼎垂下头悠悠地说。

又是顺其自然。这四个字究竟是真理,还是一种冠冕堂皇的逃避?

白鼎随即又抬起头问苍郁:“对了,姑娘可找到了所需之物?”

“回皇上,找是找到了,只可惜,又弄丢了。”

“哦?”白鼎眼睛一亮,“莫不是那......”

“喏,就是娘娘拿走的那把琴。”

苍郁的语气不免惋惜。为了入宫花了那么多心思,眼看要到手的魔器碎片又不见了。

“哦,这可难办了......”白鼎踱步道:“那,今晚就早些休息吧,明日从长计议。”

“谢皇上。”

送走白鼎,苍郁一回头,与早已静立在身后的越云泽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之下,别的感觉没有,只感到他的胸肌好结实,简直像天天去健身房挥汗如雨的。可是终日也不见他运动,怎么能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呢?日前从幻术中脱身后,因为委屈,曾渴望如点砂一样入他怀抱,但始终是没那个勇气,没想到倒是意外收获到了。

越云泽也不躲闪,眼见着苍郁像只扑棱翅膀的小鸟般撞了过来,又匆匆从自己身上起来,起来之后脸庞变得通红。从前他很少留意苍郁的表情变化,自从听到她在幻境中说,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报恩,反倒更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了。

苍郁站定,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故作镇定地问:“啊,云仙,你是何时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

“那方才是何人打斗啊?”

“没什么,不过是乌衣不希望,我出现在此而已。”

“她心中有数,定是怕敌不过云仙,才把云仙引开,我比较好对付。不过云仙,很抱歉,四弦琴被她拿走了。”

“我都看到了。”

“云仙都看到了?那也没阻拦......云仙,我应该拦住她么?”

“你做得没有错,不是我们的东西,不可强取。”

“那我们眼下该如何呢?”

“以不变应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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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带着四弦琴,回到了自己远离风虎城的家。

往上追溯三代,乌衣的太爷爷是位专业琴匠。他本想穷尽毕生精力,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打造一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好琴,可是有一事改变了他的计划。

那一日风和日丽,老人家正独自在山里敲敲打打,考察各种制琴的木材之时,忽地狂风大作,乌云蔽日,大地震颤,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许多树木被连根拔起,呼啸着飞去了远方。

多亏老人家紧紧抱住一棵两人多粗、根深蒂固的老树,任凭怎样也不松手,才得以保平安。

待狂风和地震过去,山里满目苍痍,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老人家活了一辈子,什么风雨没见过?

小心翼翼挪步,正准备撤离此地,偶然发现,在幸存的两棵距离很近的古树中间,横夹着一样奇怪的东西,方才不曾见过。

老人家是琴迷,一眼看出那物事仿佛一把乐器。

他废了好些力气,才将它安然取下,捧在手中仔细一看,果真似一把好琴,奇怪的是,曲线独特,且仅有四根弦。弹拨之下,发出的音色与六弦琴不同。

老人家突发奇想,就地取材,做了一根细木棒。回到家中,又取了一把桑蚕丝固定在木棒上。

几经推敲,最终制成了一把类似小提琴的四弦琴。

为便于保护,还专门为它配了一个琴盒。

以蚕丝在琴上摩擦,能发出优美的声音,只是姿势耗神了些。

老人干脆将琴夹于腮下,一手托琴,另一手持棍,通过对琴弦的按压和摩擦,发出了举世无双的美妙音色。

后面的几年,老爷子其它什么都没干,一心钻研这把独特的乐器。手指按在不同位置发出的音阶高低和音色,他已了如指掌,并将揉弦的方法运用其中,一手按弦,另一手行弓,经过长期练习,终于配合得天衣无缝。

老爷子手写了数份乐谱,将演奏的方法传授给了后人。于是,这琴以及演奏的方法,在乌衣家族代代传承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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