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一夜安生，倒是谢婉君所没有想到的。她本以为谢云欢一回来，定要“及时”将府中给闹个鸡犬不宁才行。老夫人蒋氏特地领着刘氏过来瞧她，并没有吃闭门羹，在蒋氏面前，谢云欢惺惺作态，瞧着满脸笑意。
听二丫说起来，刘氏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从一开始，刘氏对谢云欢的印象便是差得紧，如今又见其多面，自然而然更加厌恶起来。
方便说话，谢婉君屋中又添了一张小床，可纵然是这样，里间瞧上去也并非显得那般狭小。
夜深，黄莺将红烛吹熄后退离，谢婉君躺在那新床上辗转反侧。而苏寒亦然。
“苏姐姐。”谢婉君猛不丁听见了苏寒低声的叹息，忙是略带询问地呢喃了一句，可身侧并无人回答。
她又连喊了三声，苏寒这才缓缓回应：“婉君妹妹，怎么了？”
昨夜她们便是聊了一宿，直到天边泛起亮光才沉沉睡去。可今日……
谢云欢的事情，果然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弄得更加复杂了。
“你别理会那谢云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满嘴竟是胡说八道！”谢婉君翻了个身，将脑袋侧向了苏寒，正巧瞥见了她那一双粼粼闪光的眸子。
她是在落泪吗？
谢婉君心头一紧，可遇到这种事儿，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可是她有一点说得没有错。”苏寒似是哽咽了一下，扭头将脑袋缩进了被褥之中，应当是在擦拭泪水吧？
“大皇子从前，的确倾心于她，而我，不过是趁着他失忆迎了上去，大皇子知晓这个，恨我是理所当然！”苏寒咳了几声，将声音逐渐调整回平常模样。
可即便是这样，也遮掩不了她那被泪水浸透的言语，其中的悲凉不言而喻。
“事情哪有那么复杂，苏姐姐莫要多想，婉君心中早已有了计划，今后不管听到什么，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再难过，因为，在我掌控之中的结局，只有一个！”谢婉君仰头望着头顶的那一片漆黑，隐隐有帘帐飘动的影子。
她一定要把苏寒和程府的事情给搞定！
被褥之下的小手被她攥得紧紧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那所有的不悦悄然遮掩下来。
苏寒听着她的话，又是长叹一声，言语之中除却感激之外，更有满满的担忧：“可婉君，你自个儿还有一桩婚事呢！”
“婚事？”谢婉君反问一句，沉寂片刻后忙是回答道，“这婚事无从改变，不如将计就计，走进二殿下的计划之中！”
“可四殿下不会同意！”
这自然是一个问题，不仅是苏寒知晓，谢婉君心中也明白。
即便自个儿是假意嫁给顾常远，大婚当日，顾璟璿恐怕也得劫亲。如此一来，事情恐怕就会更加糟糕。
只要让他不要出现在婚事当场，不就解决了吗？
谢婉君仔细思量了一下，终归是想着先同他商量商量再言其他。
“上天还真有趣，为什么要安排那么多事情呢？”苏寒苦笑了一下，说话之时，鼻音颇重。
“可不管是怎么样，还得面对。”谢婉君当即反驳她这种怨天尤人的想法，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顾寅一个人的态度会影响她十几年而成的性子？
为什么？
“苏姐姐，你瞧，我从前在这府中，也不过是落得个无人照料的下场，若非及时阻止，现在，名声尽毁的人应当就是我了。”谢婉君浅浅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的确，那是前生的事情了，与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她复仇之路已然走了一大半，只要再获得顾常远的信任，今后背水一战，定然容易成功！
而顾璟璿，是计划之外的。他……
纵然不是戕害程府之人，可终归，也只是爱情的另一半，她这辈子要做的事情，可不是让自己拥有一段爱情啊！若是他挡了自个儿的复仇之路，谢婉君明白，她一定会选择放弃感情。
对吗？
不经意间瞥向那半掩的窗子，可是外头无星无月，满目漆黑。
纵然是看不到，她也能够知晓，哪个地方，是顾璟璿第一次吻她，哪个地方，是顾璟璿与她大吵一架，哪个地方……
可是，他不该成为自己生活的主导！
“婉君妹妹，婉君妹妹？”苏寒的声音稍有几分急促，定是方才谢婉君失神没有听着她的话。
谢婉君猛地将指甲掐进了手掌之中，这才将所有的思绪都给收了回来。
“其实依照姐姐所想，若是可以，你和二殿下，完全可以寻一处无人找得到的地方，过上自己的安生日子，又何必一直缠绕在尔虞我诈之中呢？”
这却是苏寒自个儿的想法了。
若是顾寅肯，她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皇妃的位置，对她而言都是一个空名头罢了。
“我们走了，你和大殿下怎么办？”谢婉君并非直截说出自个儿的想法，仅仅是用苏寒与顾寅挡了一下。
她不能当着苏寒的面说，自己一定要顾常远生不如死才可安心。
现在的她，太过于犹豫不决，被所有的感情搅得已然完全没有了当初凛然的性子。
这不是她所想要得到的。
“苏姐姐，事情并不是你我所想得那么简单！”谢婉君紧抿着唇，不经意间，贝齿摩挲得“咯吱”作响。好在说话之声仍在房间里缭绕着，这么点小动静，唯有她一人知晓。
否则，苏寒定是又要想多了。
“自然没有。”苏寒停顿了一下，半晌儿才呢喃一句。
“明日，我们去一趟柳絮所在的尼姑庵。”
“婉君妹妹，你还真的要去看望柳絮？我……”苏寒声音拖了一下，想到了谢云欢方才所言的顾寅之事，明日，顾寅若是要来谢府，她们二人出去了，事情不就由谢云欢来掌控了吗？
谢婉君心知她是怎么想的，并无反驳。她想要的，便是让顾寅先看看谢云欢的样子。她们在一旁，谢云欢反倒是更容易蛊惑人心。
这套小把戏，她倒是见得多了。
“不是看望柳絮，而是，帮助程府。”
她所知晓，当下唯有尼姑庵是在城外的，她只能用这样一个理由离开京城。唯有这样，她才能去探探程以媛与程真二人在什么地方。
此事若是不解决，将会一直压在她的心头之上，让她着实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