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读书

第14章 缝隙-14

8个月前 作者:草灯大人

得到了想要的提示,安夜等人便拜别了那位婆婆。

她在楼底下踌躇,又不想上去,又觉得必须要上去。

安夜觉得,只要自己上去。小茵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死她的。

而且是将她锁入另外一个空间里,迫使她无法逃离。

白行淡然道:“现在是下午三点十六,你上去还有接近九个小时可以寻找她的尸体。如果害怕,就站在原地耽误下去,那么你的时间也会随之缩短,甚至来不及发现什么,就会死在那里。”

安夜还是害怕,她犹豫地微摇了摇头,问小周:“你可以调一些警察过来吗?”

小周苦笑一声:“现代人学的是科学,而不是神学。就算我解释给他们听,他们也不会信,何况这是十年前的案子,现在已经基本结案了,就算有疑点,在没找到尸体之前,也不会贸贸然行动。”

言下之意就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连多叫一些人壮胆都不行,安夜有些颓然。

“那我要一个人上去吗?”她不想做这样的事情,如果一个人上去大概连遇到危险呼救都没有意义吧?

白行说:“我和你一起。”

小周也接嘴:“好,那带上我一个。我也很在意这一桩案子,想要调查清楚。”

“嗯,那谢谢你们了。”

安夜心怀感激,觉得连小周这样刚认识的朋友都能插手帮忙这样棘手的事情真的太难得了。不过说起刚认识,白行和她好像也没有认识多久吧?

明明知道有危险,她的责任编辑,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弃她而去,还真是有责任感呢。

如果能活着回来,她一定会连夜写出妙极的故事来报答他。

他们来到了那个家中,门锁自从被安夜他们弄坏以后就没有修理过了,所以他们只要越过那些捆绑松散的封条,就能轻而易举地进入这个案发现场。

里面的尸体已经被运走,屋内堆积了一些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雪花一样细细碎碎飘舞着。

要在这个出租给别人的房间里寻找十年前的死亡痕迹?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安夜不知为什么居然想要发笑。

哎,如果能找到话,那该多好。

小茵一定不会再搂着她了,是……搂着她吗?

安夜不敢细想,她将脑子里的念头打散了丢出去。

那么,可能是姐姐一家人发现了尸体然后丢到垃圾桶,现在已经被垃圾场的人当废物处理了吗?

十年以后的尸体,应该也是一堆白骨了吧?

安夜并没有觉得这种说法有多可信,反倒是觉得荒唐,如果真是那样,小茵就根本没有能力再出现这个世界上,她是存在是已知的,而维持怨念的方法就是在狭窄未知的空间维持着那种执念。

安夜将房间里面的东西翻找了一番,她打开柜子,里头都是现在这户人家的衣服。

想想也对,之前那个案子了解了以后,搬家也搬地那么彻底,怎么可能还会留下什么十年前的东西?

真是够荒唐了!

安夜颓废地坐在角落里,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白行说:“你觉得,一具尸体可能藏在哪里?”

安夜烦闷说:“我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东西被换过了,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现在该怎么找,该怎么办?”

小周说:“办案的时候,我们联系过房东,据说当时屋子里剩下的也只有家具,其余的东西都没有。07年的时候有人搬进来,结果猝死,之后房子就空过几年,因为死过人,他们自己都不敢住。第三户人家,也就是现在这户,居然也死了。”

只有家具吗?可家具里肯定都会被利用上摆放他们自己的东西,又哪里会有十年前的东西?

安夜说:“床垫里面可能有吗?”

小周突然抖了抖,他皱眉说:“睡在尸体上面?”

白行回答:“试试看。”

于是他们几人开始将每张床都拆了,用剪刀破开床垫的布料,结果里头只有棉花和弹簧。

安夜这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

她懊恼地觉得自己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其实这段时间他们也是一直在努力寻找的,可没有得到什么成果,所以人们会主动忽略掉这种情况。

安夜站起来,去原先死人的那个房间观察。

她将那个小房间门大敞开,这样会减少她的恐惧感。

安夜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虽然屋子里面没有尸体了,她也能感觉到什么。

——是视线。

从上而下的视线,是一个人的目光。

她是这样感觉的,安夜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门,还好,门并没有被关上。

安夜又往前走了几步,她的脚底发虚,这样软绵绵的感觉并不好受,感觉像是梦一般,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清醒过来。

她侧头一看,之前她在照片里面看到的柜子就摆在角落里,抛光了的桌面闪现着某种异样的光泽。

安夜情不自禁走过去,抚了抚摸桌面,满怀温柔。

她的情绪突然朦胧了起来,有一种无形的意识驱使她靠近这个柜子。

她记得呢,小茵曾经在柜子后面爬出来……

长长的手指,青白色的脸,都在柜子的后面呢。

安夜的心底油然升起一种怀念的情绪,她病态地将脸贴在柜子上,感受着某种残存的温暖。

“咯咯咯。”她自己笑起来,伸出手捂住嘴偷偷地笑,眼中闪现着一种具有恶意的光芒。

安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浑身很温暖,那股暖意从她的胸腔开始烧起,慢慢燃到她的喉头,好似被什么东西挤压着,血管都要膨胀到爆炸一般。

“安夜?!”

“安夜,开门!”是白行的声音。

“安夜,你开门啊,怎么了?!你开门啊!”这是小周的声音。

安夜觉得自己无法动弹,她依依不舍地望着那个柜子,脑子也无法思考,更别说支配自己的躯体,逼迫自己离开这里了。

她的手表适时发出滴滴滴的提示声,那是她设定的九点半的闹钟。

距离死亡还有两个半小时呢。

安夜居然一点都不慌,也无法开口说话。

她的喉咙像是被血还有棉花堵住了,也可能是因为受伤而无法开口说话。

她张嘴,只能发出“嗬嗬”的呼吸声,好像头颅被人拦腰截断了。

安夜的手上突然察觉到一股温暖的暖流,和她从前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是什么呢?

这样粘稠软滑的质感。

像是新生婴儿孕育出来的错觉。

从一开始,安夜就有这种错觉呢。

是在孕育小茵吗?

是用生命当小茵的宿体,让她继续存留在这个世界上吗?

门那边传来猛烈的撞击声,是小周和白行在想法子进来。

不能呀,不能呀。

她还要……再和爸爸玩呢。

“咯咯咯。”

什么?和爸爸玩吗?

安夜的脑海里突然有这样的念头,她有些清醒了,抓狂地捂住自己的头。

她将头埋到膝盖里面,不知该做什么。她不敢看,她只是害怕。

安夜感觉到自己的脊背有东西在爬,细细长长的,带着某种暖意的东西。

是小茵吧?

她来了。

不不不,安夜现在不该坐以待毙。

她对不起白行与小周,她对不起陪伴她的人。

安夜突然爬起来,她猛然打开身侧的那个柜门。

隐隐的,她觉得那道视线更加强烈了,带着某种侵略意义,好似想要强占她的身体。

不可以!

安夜想到从前的那张照片——一双手从柜子后面慢慢爬出来。

小茵想要从柜子的缝隙里慢慢爬出来。

柜子柜子柜子……

缝隙缝隙缝隙……

安夜明白了!

她从地上抄起什么,就往柜子里砸过去!

柜子发出沉闷的声音,并不是那种中空的清脆响动。

她意识到了,里头可能有什么东西。

安夜愈发用力地砸了,里头的木板逐渐出现裂缝,裂开一点口子。

她伸手去掏那些木屑,里头那一层薄薄的木板被砸破,露出了破旧污秽的衣料。

原来有夹层呀!

她望着里面的黑漆漆的一团白骨,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而里头的小茵,似乎也笑了,可并不那么明显,也许只是安夜的错觉而已。

小周他们终于冲了进来,他看见柜子里面的尸体,突然皱起眉来:“没想到能藏在这里。”

“好了。”安夜喘了一口气,终于决定浑身乏力,躺在了地上。

她意识模糊地睡着了,眼前一片黑甜。

等到安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下午四点。

白行见她醒了,就递给她一个已经削好的苹果。

他看着她吃完,又将笔记本摆在安夜的面前,以一种决断的语气说:“离截稿还有三十七个小时,你可以开始写了。”

安夜悠悠然竖起了中指:“你还有人性?”

白行有些不满意,又补了一句:“那么,医药费是一百八十六块,从你的稿费里扣。”

于是她也只能闷闷动手去写小说了,毕竟有这样的上司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虽然值得依赖,但也绝对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在写的同时,安夜又理了一下具体的事情大概,按照小周的说法就是,当时的小茵极有可能是被姐姐捂住头窒息而死的,而且还被装入密封的厚塑料袋子中,所以被藏入衣柜时并没有血迹,并且夹层封好,味道也不易泄露,警方也没有找到尸体。

杀死小茵的动机很可能是因为姐姐看到了父亲杀死母亲的血腥画面,精神上出现了异常,加之父亲对小茵的疼爱,对姐姐的拳脚相加,愈发形成了这样扭曲的性格。

至于父亲为什么会有这样可怕的性子,大概是因为他的性格非常极端且扭曲,认为已经撕裂的伤痕是无法愈合的。

也就是所谓的破罐子破摔,他知道无法与自己妻子还有大女儿的关系恢复如初,无法忍耐自己暴虐的性格,所以干脆自暴自弃,对暴力行为毫不掩饰。

直到小茵的出生,父亲才意识到这种深陷罪孽的痛苦,所以在面对新生婴儿的时候就隐藏起自己恶魔的本质,展现天使的面孔。这也是他某种意义上的“赎罪”。

可惜,这样的“赎罪”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

安夜将小说的结局设定为女主解救了缝隙鬼,却发现时限到了,于是她一边笑着一边将缝隙女的尸体捧在怀中,渐渐的死去。

“我再也不需看见那样恐怖的情形了,爱我的,我所深爱的,都毫无意义。

那双细长而扭曲的手正抚在我的脖颈上,带着某种依赖感,静静偎贴在我的怀中。

她要和我一同睡去,一同到那个死寂的世界。

没有时间了。”

故事就停在了这里,安夜很快就将稿子交了上去,没想到主编对于这个故事非常看好,直接就占了大半的篇幅。

由于好评如潮,安夜将《缝隙之语》这个故事写成了中篇的小说,还出了单行本。

一个月后,安夜在小说的签售会上露面了。

下面的粉丝踊跃提问:“猫饭大大,你在杂志里面说你去了那个缝隙女的传闻地调查,真的有看见鬼吗?”

安夜但笑不语,这样不置可否的微笑反倒让粉丝们对见了鬼深信不疑。

她将粉丝递上来的杂志签了个潦草而漂亮的签名,随手又递了回去。

安夜转身想拿水润喉,突然听到了台下传来熟稔的笑声。

她一回头,发现某个女孩的身影已经从人群里挤出去了。

安夜目送着那个女孩,只见她坐在某男子的脖子上,又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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