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旁观者昨日并未看到新的影像，不过还是意识中断了一夜，这表示，他似乎依然有类似睡眠的机制，只是不受他控制。就目前累计的经验看，他的“睡眠”似乎和万历的作息存在联系。嘛，还是那句话，慢慢来。
至于此刻，他正随着万历和半月夕前往昨日谈及的银家餐馆——银樽居。万历看起来气定神闲，和之前那种类似破罐子破摔的淡定不同，他这次是真的胸有成竹。
“如鸣哥，你真的有办法吗？”一向大大咧咧半月夕倒有些忐忑了。
“放心吧。记得临场多多配合我。”万历淡然道。
半月夕还想说些什么，到底闭上了嘴，默默带路。
其实，旁观者也不知道万历葫芦里卖什么药，这位昔日帝王此刻就像春游的小朋友，东看西看，神情则毫无波澜。
只有等到了地方再说了。
“到了。”
随着半月夕一声叫停，一个颇为宏大的两层大楼印入万历和旁观者的眼帘。
这楼四面开门，每门门口都立了一个杆子，挂着印着餐馆名字的白底黑字旗，二层的窗户全部紧闭着，应该是餐馆私用。
“那个......真的没问题吧？”
半月夕少有地显得较为局促。
“其实也不是我能把握的，主要还是看你。”万历这时才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啊？”没反应过来的半月夕一愣。
“嗯哼，加油吧。”
万历推了半月夕一把，后者立足不稳，直接进了餐馆。
“欢迎......”
来迎接的服务员本来热情满满，看清楚一脸懵逼的半月夕之后，表情就被他所感染了。
“啊......额......”半月夕赶不上问万历，紧张思索着该怎么化解这无与伦比的尴尬。
“哟，这就是这镇子最大的餐馆啊？和你说的有点差距吧小夕？”
然后，万历摆出前所未有的轩昂气宇，大跨步步入，并高声说道。
半月夕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万历。
旁观者倒是很快明白了万历的打算，并在心里默默捏了把汗。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兄弟我在百里城产业不下十万金币，尽管带我去好地方，可你就带我来这？是看不起我吗？难得你父亲那么厉害，你格局就这般小吗？”
万历继续在慢慢汇聚过来的目光中高声喧哗。
看起来，这是在骂半月夕，可是实际上，这是在侮辱银樽居，其目的嘛……
“这位客人，您是百里城来的？”
果然，成气候之后，当家的自尊也会随之变贵。
“嗯，是。这小子的父亲和我父亲是故友，不久前，他爸途径百里城，和我爸见了一面，要我来东渔镇替他看看儿子。我本来还觉得，明明说不了话，却还能有那般气质的人生的儿子不会是个孬人，谁知，连家好点的餐馆，都不肯带我去嘛？”
万历继续侮辱道。
“......客人，我是本店老板银汉为，您说，此人不足和他爸相比，鄙人没有意见，但说本店不行，就有失公正了吧？”
银汉为年纪尚轻，和半月夕相差不大，但他明显是历练更深，整个人，从身材到五官、气质，就给人一种精干的感觉。此刻，他为自己的心血被万历如此谩骂感到气愤难平，乃至忘了为商之道，直接和万历争论起来。
“我去过百里城，知道那里繁华无比，六大国家的所有城邦中，经济方面，也只有星尘都敢说比那里强，不过即使是百里城，我这样的餐馆也在中游水准！您怎能那样说！”
“呵呵，是吗？”
万历看了看表情不善的银汉为，内心冷笑，明面继续一脸嫌弃，接着转身询问半月夕：
“小夕，你和我说过吧？东渔镇有多少餐馆？”
“......不到十家。”半月夕此时已经调整了表情，虽然还是不明白万历的具体图谋，但他还是努力地开始配合，并毫不在乎万一崩盘会带来的面子问题。
“是吧？”万历问银汉为道。
“......那又怎样？”
“百里城人口六十九万，餐馆足足近三千家，而东渔镇人口不下五万，却只有不到十家餐馆？这是何等优厚的发展条件？你作为龙头，却还是只能做到百里城的中游？难道是东渔镇的人都只喜欢吃自家菜吗？”
这段话出来，本来打算再怼万历一番的银汉为呆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他的心思在垄断本地餐饮产业后就停了，丝毫没有加强发展的念头。
“怎么？觉得有道理吧？”万历看银汉为反应，心知一切顺利，准备趁热打铁。
“......那又如何？我只要本镇第一就行了！”银汉为嘴硬道。
“哟吼？”万历难以置信地看看银汉为，接着转向半月夕，“小夕，你听听，我越来越觉得你是在敷衍我了！”
半月夕眼珠一转，虽不明就里，但仍摆出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
“什么意思？”银汉为挂不住了。
“你今年几岁？”万历关切地问道。
“......二十九，怎么？！”
“年华正好啊！追求就到此为止了么？”万历拍拍半月夕的肩膀，“这小子的父亲，都老头子了，还不忘带着妻子出去到处转转呢。我看你也是见过世面的，百里城那般辉煌，真的就没有触动你心吗？”
银汉为震住了。
“你能做到全镇无双，那说明你是有本事的，但你就此止步，就证明，你已经忘却真正的初心了吧。”万历叹息道，“唉，可惜啊，这个镇子这么大块肉。你蒸也好，烤也好，炒也好，偏偏要腌起来，限住了味道。唉，白跑一趟，白跑一趟！”
万历言毕，作势要往门外走。
“你等等！”
银汉为急急叫住了万历。
万历嘴角上扬了一下。
“你......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银汉为这会早就没了怒气。
“我没什么好对你说的。毕竟，你没让我有机会吃到更好的东渔镇风味啊。”
万历留下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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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闹哪样？
半月夕听了全程，虽然表面上很羞愧，但心里和围观群众一样，全是问号。
嗯......总之，如鸣哥走了......表示事情结束了对吧？那我也......
“半月夕！”
半月夕猛一停顿。
“......你爸还真是认识不少奇人啊。”
银汉为满头大汗，连连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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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到了开头，但真没猜到过程和结尾。”在万历沿着来时路悠哉回家的时候，旁观者忍不住说。
“哦？猜到开头？”万历兴致不错。
“我开头就猜，你想虚张声势。不过这虚法......我只能说，皇帝都是戏精。”旁观者由衷感慨。
“和皇帝关系没那么大。比一般人多活一次，总归能多点经验。”
万历对旁观者坦诚相告。
“我把能说的都说了，接着，就看这个银汉为有没有在过度顺利中彻底糜烂了。没有的话，以后我就能继续前世那种深居简出的生活咯。”
“为什么？”旁观者脱口而出。
“他没烂，就能明白，广开竞争通路，既给别人生路，又给自己进步动力，继而，他会感念到半月小指出材料问题的事情，顺水推舟当场化解和半月夕之间的矛盾，从此互相督促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我以后也不必再出现，出现反而会引发副作用。当然，这太理想化了，我也没有指望一切顺利，今日的目标也就只是让银汉为松一松那个垄断，顺便让半月夕磨练一下而已……嗯？”
万历说完，突然止步。
“互相督促......”
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一个词。
“怎么了？”
旁观者正觉得万历有点牛逼，看他这样子，不由关心道。
“没事，总觉得生前好像比较执念这个词......算了。”
万历看了看远处正大步追来的半月夕。
“先问问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