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读书

74.第 74 章

8个月前 作者:西西特

此为防盗章, 买够订阅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或者等待72小时秋后的宝带河, 水波如绸带, 静静的流淌向远方。

黑发青年手持鱼竿,斜坐在河边的树下,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鱼篓, 空无一物。

不远处,中年人把鱼放进篓子里,洗洗手点根烟抽,他扭头看去。

那青年的身材修长, 五官清秀如棱,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病色浓重, 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中年人来时, 青年就在那了,到这会儿, 他的鱼获丰盛,对方的篓子里一条都没有。

可他没有半点看不起的意思,反而生出一种佩服与匪夷所思。

因为中年人亲眼看见青年频频提竿,每次都会有鱼上钩, 他却将所有钓上来的鱼重新放回河里, 就这样钓鱼放鱼, 不断重复了大半天。

不知道究竟想钓什么, 又或是没事干,在找乐子。

中年人看青年钓上来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随手往河里一丟,他摇头咂嘴,一次脱钩的现象都没有,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

中年人想去套个近乎,讨教讨教技巧,但不知是怎么的,他不敢过去。

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辈,竟然让他害怕,邪门。

老式的铃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大且刺耳。

中年人嘴边的烟一抖,那种铃声他都嫌老土,现在竟然还有年轻人用。

奇怪的是这个青年用,一点都不突兀,还挺和谐。

黑发青年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讷讷的声音:“长安,我没有办成事。”

“回家等我。”

顾长安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摘下架在窄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捏捏鼻根,阴郁的吐出一口气,他早上出来的,现在都没收获。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

在旁人的眼里,顾长安是在钓鱼,却没有人知道,他钓鱼的目的与所有人都不同。

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并非是钓鱼,而是在钓谎言。

水是万物之灵。

无论是在河边立足,还是住在河的附近,每当有人说谎话,谎言就会被河水吸吶,最终被吞入鱼腹之中。

顾家人天生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钓出这些吞入谎言的鱼,然后一一倾听,找出一些想要的谎言。

别人钓到谎言鱼的几率极低,而顾家人一钓一个准。

到顾长安这一代,顾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了,老头子的临终遗言犹在耳边。

“哗”一阵出水声响起,一条银白鲫鱼甩着尾被顾长安钓出水面,他侧耳倾听,有声音从鱼肚子里传了出来。

“老婆,你要相信我,我和公司的小丽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最爱的当然是你啊!”

顾长安将这条鱼看也不看的扔回河里,无聊的谎言,根本没有半点价值。

水花响起,伴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亲爱的你好棒,弄的我好爽,我爱死你了。”

“噗通……”又是一条鱼被扔回了水里。

太阳下山了,还是没有钓到真正有价值的谎言。

顾长安的眉间笼着戾气,浅色的唇抿直,妈的,今晚八成又没法睡觉了。

这河里的谎言鱼很多,每个谎言的背后都会有个故事,只有那种关系重大的谎言才是顾长安的目标,别的他不会管,没那个闲心,关他屁事。

况且有的人愿意活在谎言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水面铺了层金光。

顾长安准备动身回去,鱼漂再次晃动,他提竿,收线,这是一条黑鱼,筷子长,鱼鳞黝黑,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顾长安半搭着眼皮听。

“喂,是何叔叔吗?我是何建的同事。”

“是这样的,何建他上周借了我三万块钱,说这周一还的,结果我打电话给他,他竟然说没钱,如果要钱就让我找你们二老要,是的,对对对,大家相识一场,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明说,他现在这样,我还真不好办。”

“啊,何建去云南了?什么时候的事,就是前两天啊,好吧,那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没事,何叔叔你不用道歉,钱的话我暂时也不急,那就等何建回来再说吧,嗯,好的,再见。”

顾长安听完鱼腹中的谎言,他的上半身前倾,将鱼拎到眼前,近距离端详。

鱼的眼中有一抹红光,这是吞入特殊谎言才有的现象。

顾长安的唇角划出一个弧度,神情愉悦,很好,终于可以两三个月不用吃鱼了。

中年人也开始收拾渔具,当青年经过他这边时,他忍不住看了眼。

顾长安撩了撩眼皮,懒懒散散的轻笑:“大叔,你今天看很多次了,还没看够?”

中年人看着面前笑容和善的青年,头皮不自觉发麻,他干涩的吞咽唾沫,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顾长安唇边的笑意突然消失。

中年人屏住呼吸,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二话不说就赶紧带着渔具开车离开。

顾长安收起玩性,慢慢悠悠的骑车回去。

家门口坐着个人,平头,面相憨厚老实,他听到车铃铛声就立即站起来,身子展开,人高马大,魁梧健壮。

顾长安把车放在墙边:“钥匙又丟了?”

吴大病说:“没,是我忘了带。”

顾长安懒得说什么,直接将钥匙丢给他。

吴大病低着头开门:“那家人装不在家。”

顾长安跨过门槛:“先做饭。”

吴大病知道顾长安一饿,心情就很差,他连忙去厨房忙活。

不一会就有油烟味从厨房里飘出。

吴大病是顾家的养子,只知道他姓吴,别的一无所知。

顾老头用心良苦,儿子体弱多病,给他取名长安是希望他永远平安。

吴大病的名字也是顾老头取的,人如其名,他从小到大真的没生过一次病,身体壮如牛。

两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没有大病,所以长安。

顾老头早有算计,儿子的一生还长,要做的事很多,也存在不可避免的危险,需要一个亲信在身边照应,吴大病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大病不对外说一个字,也不提疑问,他听顾长安的话。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一直是分工合作。

吴大病为人木讷耿直,可以解决一些不用动脑的小谎言,比较复杂的只能顾长安来。

晚饭过后,顾长安坐在水盆前,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到盆里,清水变成诡异的血红,黑鱼剧烈翻腾了几下,嘴里吐出一颗玻璃球。

那就是谎言。

顾长安迅速抓住玻璃球塞入特制的瓶子里,他摁上木塞,把瓶子搁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眉间有几分疲态。

“这鱼你看着办。”

吴大病想了想说:“烧汤吧,给你喝,对身体好。”

顾长安孩子气的蹙眉头:“我不要喝。”

吴大病便不再多言。

顾长安拿出白天交给吴大病的瓶子,扒出木塞听里面的谎言。

“怎么可能啊,往楼下扔垃圾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平时都是带下去扔到垃圾桶里,不知道,我下午在家睡觉来着。”

这个谎言涉及到高空抛物砸伤人,才没有被顾长安扔回河里。

吴大病没把事情办成。

顾长安阖着眼皮窝在摇椅里,若有所思。

吴大病端坐着,不出声打扰。

片刻后,顾长安带着谎言瓶子出发,前去当事人所在的小区,吴大病没留下来看家,也跟着去了。

夜风里裹着寒气。

顾长安头皮疼,他把外套拉链拉到头,扣上棒球帽:“你在这里等着,我半小时后给你电话。”

话落,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小区老旧,路灯昏黄。

顾长安没有瞎转,他沿着广场舞的声音去广场,跟大爷大妈们打听了些事,又去物业那跑了一趟,想好对策后就原路返回,叫上吴大病直奔29栋楼。

那户人家在七楼,没有电梯,需要一层层爬上去。

顾长安的面色难看。

吴大病把背对着他:“长安,你上来,我背你。”

顾长安说不用,结果到五楼时,他就气喘吁吁。

吴大病提心吊胆的站在下面,手臂张开,怕他摔下楼梯。

顾长安抓着扶手爬到七楼,后心被汗水打湿,他半蹲着喘气,嘴唇发青:“去……去敲门。”

吴大病敲了,里面传出声音,问是谁啊?

他按照顾长安教的,不说话。

十秒左右,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人探出头。

顾长安抬头,帽沿下的阴影不见,露出好看的眉眼,灯光下的他有种柔弱的美感,人畜无害。

年轻女人的警惕心瞬间降到最低。

顾长安勾唇:“女士,外面的人不应声,贸然开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年轻女人心里小鹿乱撞,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红着脸说:“我……我平时会问……”

顾长安说:“上周二是你往楼下扔的垃圾。”

年轻女人心里的小鹿立马嗝屁:“你胡说八道!”

顾长安看着她说:“我看见了。”

年轻女人快速关门,一只手伸进来按住门框,门关不上了,她的神色慌乱:“你们想干什么?”

吴大病阻止女人关门。

顾长安不快不慢道:“我就住在你对面,那天我在阳台晒太阳,目睹了你扔下垃圾,砸伤小孩的过程。”

年轻女人心里尖叫,不可能!真要是看见了,怎么不揭发?

顾长安说:“家里有急事要处理,我今天才过来,没想到你没有站出来承担责任。”

年轻女人半信半疑,那天她丟完垃圾就回客厅了,没注意对面,不确定这人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顾长安噼里啪啦道:“女士,高空坠物是十大不文明行为之一,不但不道德,还很危险,会引发许多安全隐患,你砸伤人,已经属于侵权行为,构成犯罪。”

年轻女人的脸色煞白。

顾长安对着女人上下一扫:“我问过了,小孩没有生命危险,医药费一共三千多,你脖子上的项链值大几千到一万,身上的裙子几百,左手的串珠一千以上,这笔医药费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年轻女人吸口气。

这人能说会道,眼睛还毒,一点都不像他外表那样脆弱!

“如果你死不承认,我会采取法律的手段跟你慢慢耗。”顾长安微笑,继续一本正经的胡扯,“忘了说,我是一名律师。”

年轻女人先是害怕,之后是轻蔑,律师又怎么样,监控没拍到,物业排查过了,也没查出来,大不了整栋楼一起承担。

她一脸冤枉:“不管你信不信,垃圾不是我扔的。”

顾长安直视女人的眼睛,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年轻女人回想青年走时的阴冷目光,像是被毒蛇盯上,浑身发冷,她越想越恐惧,受不了的追下楼。

“等……等等!”

随着女人自首,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瓶子里的玻璃球碎裂,化成一股肉眼看不见的能量,轻飘飘的瓶子变得有点重。

顾长安晃动瓶子,里面隐隐有痛苦的嘶吼声,他屈指弹一下瓶身,搞定一个。

吴大病全程木然。

顾长安伸懒腰:“在你心里,我是天底下最虚伪的大骗子吧?”

吴大病摇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顾长安啧道:“真是个傻孩子。”

吴大病憨憨的笑。

顾家老宅的地底下另有乾坤。

深更半夜,顾长安打开书房的机关,带上装着能量的瓶子,拿着烛台进入密道。

“开直播也可以啊,真的真的,你看到鬼就开直播,然后你……”

顾长安说:“然后我就升天了。”

立春折回床边捏他的脸:“别这么丧嘛,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这张脸啊。”

顾长安:“……”

立春不知道谎言鱼的事,只知道顾家有秘密,他跟老头不是普通人,姥姥能不能算出来就说不准了。

顾长安倒不担心这个,姥姥那人心思深,他参不透,担心也没用,只会徒增烦恼。

这会儿顾长安比较在意的是陆城哗一下之后的事。

越想越在意,顾长安单手握拳在额头锤了锤,老头说他刚生下来那会儿没气了,后来怎么活的不知道,反正他的体质从小就很差,该学的都学了,样样也都学到精通,体质却没得到改善。

一到冬天就能死鳖一样。

立春走后没多久,陆城就回来了,他关上门问道:“立春回去了?”

顾长安盯着他手里的袋子:“嗯。”

陆城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发糕给床上的青年:“烤红薯卖完了就给你买的这个,还是热的,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长安有种被当成小狗的感觉。

陆城拉开椅子坐下来,长腿随意的一叠,两片薄薄的唇轻启:“她跟你说了吧?”

本来打算当不知道那件事的顾长安:“……”

陆城体贴的说:“知道你脸皮薄,对着同性也会害羞,所以我整个过程中都闭上了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顾长安刚想说你当我是傻逼,就听到他来一句:“你的皮肤又白又滑,像剥了壳的鸡蛋。”

桌上的空水杯被顾长安丢了过来,陆城接住了,嘴上说笑:“脾气怎么这么大。”

那一下男人接的很轻松,没有半点吃力跟狼狈,游刃有余,像是在玩,顾长安的瞳孔微缩,这个细小的变化转瞬即逝。

陆城把杯子放回原处,轻笑着说:“我是没看,但是手有碰到。”

顾长安青筋暴跳:“行了!”

陆城还在笑,他摇摇头,说:“长安,你开不起玩笑。”

顾长安冷冷道:“是啊。”

病房里静了下来,顾长安靠在床头吃发糕,口感不但软,还糯糯的,因为食物的关系,他布满阴霾的脸色渐渐好转。

熟悉顾长安的吴大病跟立春都知道,他一饿心情就会很差,有喜欢的东西吃,心情准能好起来。

陆城看青年两手拿着发糕啃,很快就啃出一排整齐的印子,他忽然说:“长安,我这么看你,觉得你有点可爱。”

顾长安噎到了,他拍拍胸口,喝下去几口水说:“我懒得看你。”

陆城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啊,见到我的人都是一副‘此人只有天上有’的样子。”

顾长安无语。

吃完发糕,顾长安还是没忍住的提起那个破事:“陆城,你为什么要把我那样,再把你那样,然后跟我一起那样?”

文字其实还好,怕的是自己脑补出的画面,脑洞又黑又深。

陆城的眉头一皱:“你把我想成变态?”

顾长安斜他一眼,你以为呢?

陆城把叠着的腿放下来,唇角一压:“这次是我多管闲事,没有下次。”

随着他说话,病房里的温度都低了下去。

顾长安盯着男人看了几秒,判断出他没在演,真是少见,他咳一声清清嗓子:“我知道有gay,但我不是。”

陆城嗤了声:“我也不是。”

顾长安说:“对,我们都不是。”

陆城看向顾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所以你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顾长安又咳,一摆手道:“这个事就让它过去吧,谢你的及时相助。”

陆城没给反应。

顾长安的嘴角抽搐不止,这是……傲上了娇上了?他语气温软的说:“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

陆城还是无动于衷。

顾长安的耐心哗啦啦流失:“我说,陆城,你差不多行了。”

陆城绷着脸从唇间吐出几个字:“我是第一次。”

顾长安上火:“难道我不是吗?”

陆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顾长安苍白的脸扭了扭,继续语气温软的说:“知道你仗义,我记在心里了,这个情我会还你的。”

陆城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顾长安一脸黑线,极度怀疑这人就是在等他那句话。

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顾长安问椅子上的男人:“你不是脸盲吗?怎么记住立春的?”

陆城说:“蘑菇头。”

那个特征是挺……别致的。

顾长安正在想事情,他问头侧像左边的男人:“你在跟谁说话?”

陆城表情疑惑:“嗯?我没说话。”

顾长安说是吗?他探究的扫了扫男人,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说:“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那我走了。”陆城起身,“明天你出院我不来了,有事。”

门一关,顾长安就睁开了眼睛,刚才他隐约听见那个男人说“滚”,这病房里就他们两个,对方又不像是对他说的。

他的视线在病房里扫动,有东西在?

手机突然响了,嗡嗡的震动声把顾长安吓一跳,他低骂,操。

吴大病打来的电话,问有没有事。

顾长安说死不了:“你呢?玩儿的怎么样?”

吴大病在那头说:“人很多,车也很多,我出来这些天碰见了好几次出车祸的。”

顾长安说:“自己注意着点,别多看别多管。”

他啧了声:“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心善,被人坑了我一点都不奇怪。”

吴大病欲言又止:“长安……”

顾长安的脸色微变:“已经被坑了?”

吴大病闷闷的说:“一个女的抱着孩子跑过来,说后面的男的要抢她的孩子,我当真了,就过去打那个男的,后来才知道他是孩子的舅舅,那个女的是偷孩子的,人贩子。”

“要不是刚好有路人经过,我就帮那个人贩子把小孩拐走了,真要是那样,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长安,我心里难受,你说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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